我仍然相信，时间会帮助我们辨别出好的偶像。

过去两年我最喜欢的访谈节目是《十三邀》，它最近引起了大众的热议。受访者是李诞和许知远，他们之间的对话形成了强烈的戏剧冲突。另一期节目是马东的访谈，与李诞相比，马东是一个知识分子出身的人，他给出了一个合理的解释：“这个世上大约只有5%的人有愿望积累知识，了解过去，那95%的人只是在生活……娱乐是人的先天本能，文化是沉淀的结果，把文化当做目的去追求是崇高的，但是本末倒置。”每个时代都有自己的娱乐和形式，本质上都是相同的。

两期节目都涉及到了同一个价值冲突：我们如何应对这个娱乐化时代。我猜想许知远对“本质上都一样”持有警惕的原因是，每个时代的人都崇拜明星，但只有我们这个时代把明星做成了一门庞大的产业，娱乐明星的影响力大大提高，可能是这个时代最重要的文化现象。即使作为科技媒体人，我也不得不承认娱乐因素对商业环境的渗透。每年的1月是各互联网公司年终盛典最密集的时候，也是受邀科技媒体人了解“今年谁最火”的好时机。几乎所有的盛典都以娱乐明星为主角。微博作为一个与明星密切相关的平台，在微博之夜上调动了几乎所有热门明星资源。1959年，美国学者C·R·赖特提出：大众传媒除了监测环境、联系社会和传承文化的传统功能之外，还有一个重要的功能，就是提供娱乐。在中国大陆，娱乐时代真正开始的时间大约是在90年代，至今不过二三十年。许多人还无法完全适应娱乐明星的现象，对于娱乐明星，有人崇拜，有人抵触。作为一个成年人，我们不能简单地用“娱乐至死”来解释一切，这无疑是一种智识上的懒惰。2019年，我们应该学会正视娱乐的力量。

流量获取越来越艰难，娱乐的价值越来越凸显。在《十三邀》节目中，作为一名执着且真诚的保守主义者，许知远困惑的是：为什么这个时代的年轻人更倾向于欢脱，而不是“忧伤”，为什么他们没有积极回应五四以来的智力传承。但真相是，从古至今，无论在哪个国家，娱乐业一直是吸引大众注意力的首选，只要人类的基因不发生变化，娱乐业就会一直兴盛下去。正如马东所说，娱乐是人的先天本能，而且随着时代的进步，娱乐本能会更加被释放。在刚刚过去的2018年，娱乐明星在微博上的粉丝人数同比增长了39亿次，全年娱乐活跃粉丝接近7500万人，平均每个用户关注37个娱乐明星。赵丽颖和冯绍峰的结婚、杨幂和刘恺威的离婚等突发娱乐事件，甚至一次次考验着微博的服务器。当所有信息的传播都需要通过娱乐的形式才能更有效地实现时，商家们第一个意识到依靠娱乐力量来推广自己的产品。他们越来越意识到，没有什么比娱乐更适合作为值得信赖的营销窗口，尤其是在如今流量越来越难以获取的情况下，娱乐的价值就更加凸显了。众所周知，现在品牌营销的标配就是找明星代言（甚至连高冷的奢侈品牌也在向流量低头）。根据21世纪经济报道的数据，鹿晗代言佳能全系列产品后，佳能的销量迅速增长，官宣当日热度指数比前日增加了6倍以上；2017年2月，杨幂的一条广告让雅诗兰黛的销售额增长了500%。娱乐明星对品牌的社会化营销价值是无法估量的。要知道，在微博上，每位明星都拥有一个完整的粉丝生态系统。2018年，明星代言后，品牌微博的热度环比增长了68.2%，品牌微博的互动量环比增长了518.8%。娱乐明星与品牌和粉丝的三方联动营销已经成为这个时代最稳定的商业常识。但在我看来，娱乐明星能够发挥的价值不仅仅局限于商业领域，娱乐的力量也不仅仅如此。

聚集舆论资源，培育社会共识心理学家认为，粉丝对偶像的内在期望更多来自于对“心理替代”的需求。用学者万维刚的话来说，“明星=像我们+超越我们”。粉丝们厌倦了平凡的生活，渴望成为更高级的自己。而明星就是最具象征意义的代表，随着年龄的增长，追星可能会变成一种泡沫，也可能永远不会破灭，但无论怎样，明星都是他们变得更好的一条捷径。正是从这个意义上，我们应该正视娱乐的力量。近年来，包括《人物》和《中国新闻周刊》在内的主流严肃媒体在年度人物评选中总会给娱乐明星留一个位置，这不是为了迎合流量，而是作为一种社会分工的表现。娱乐偶像对年轻人产生的精神力量越来越强大，这种对偶像的信念追随足以让娱乐明星成为这个时代集聚舆论资源、培育社会共识的入口。大多数社会学家认为，人是观念的产物。一方面，社会的进步实质不仅来自技术和制度，而更多地来自共识；另一方面，由于互联网等技术媒介的出现，现代社会正在不断消解“大众”概念，撕碎共识的过程。

在整个变革的过程中，也会发生一些局部的改变。许多学者希望通过娱乐行业的共同喜好来释放更多治愈破碎世界的影响力。明星偶像可以成为这个时代最好的舆论资源。虽然粉丝们在职业、经历、目标和三观上都不尽相同，但偶像的榜样作用以及作为粉丝共同体的身份认同，能够让他们在许多事情上达成共识。最容易达成共识的当然是公益事业。明星热衷于公益活动，让粉丝们感到非常自豪。根据2018微博粉丝白皮书的数据显示，公益应援在粉丝的消费意愿中占到了81.7%，相比2017年增长了13.8%。明星的正能量助力也越来越明显，单个公益应援话题的阅读量甚至超过了十亿。除了凝聚观念，偶像的呼吁也会让粉丝们付诸行动。例如，我记得杨幂在湖南平江进行扶贫调研时吃的同款麻辣条在直播后销量大涨，某网站甚至断货；电影频道融媒体中心也曾邀请蔡徐坤去海南儋州进行扶贫调研，官宣6个小时后，粉丝们买光了当地的土特产海鸭蛋，甚至连预售都被一抢而空。当然，为了更好地利用娱乐明星的积极影响力，最大限度地凝聚舆论资源，平台的引导作用也非常重要。事实上，大多数平台都在潜移默化地指引着明星流量的走向。举个例子，当微博成为明星与粉丝建立关系的首选平台时，它也试图通过运营技巧放大明星的正向社会价值。比如，在明星势力榜算法中加入正能量值指标，明星主动发布以及带动粉丝传播相关内容，都能获得加分。我甚至认为，未来娱乐明星凝聚共识的力量可以应用到更大的事情上。举个极端的例子，考虑到中国生育率的严重下降，明星们完全可以通过某种方式在微博上引导年轻追随者未来勇于承担家庭责任，而不是简单地进行道德说教。尽管这种更高层次的社会责任对明星来说可能有些困难，但你必须相信，他们说出来的话比媒体和专家学者更具有影响力。总之，随着娱乐力量的席卷，我们必须正视娱乐，并将其视为我们这个时代必须拥有的态度。

结语：并非一切都是过眼云烟。也许你会反驳娱乐的表面浅薄，我也知道，大多数娱乐明星只是依赖于流量的“韭菜”，割了一茬就会新长一茬。流量的强劲推动也让他们渐渐变得娇惯。但我仍然相信，时间会筛选出好的偶像。例如，十多年前的选秀时代至今，确实留下了几位扎实的偶像，他们具有强烈的精神力量和影响力。我自己也深有体会，最近几年我参加了许多娱乐盛典，我发现作为“韭菜”的偶像们一茬一茬不断更替，但总有几棵“常青树”依然屹立不倒。比如李宇春，这么多年过去了，她仍然备受各大盛典的关注，甚至在今年的微博之夜上成为压轴出场的明星。虽然我可能不欣赏李宇春的歌曲，但我知道她是一个好的偶像。因此，说现在的一切都是过眼云烟，可能为时尚早。